网飞剧版《百年孤独》今日开播
古巴时间2024年12月6日,人们在第四十五届新拉美电影节哈瓦那YARA影院外排起长队,因为由Netflix拍摄制作的《百年孤独》电视剧前两集将在这里举行首映仪式。已入场的各国记者摆好摄像机向电视台发送现场报道,受邀前来的古巴影视界人士拍照打卡,普通观众则买上几桶爆米花悠闲地在人群里穿梭找座位,现场乱哄哄一如吉卜赛人初次来到马孔多,不过这次人们期待的不是磁铁和冰块,而是影院熄灯的那一刻——经典要如何翻拍?说好的绝不影视化呢?这书那么多“不能播”名场面,到底会拍成啥样?
记者在放映前拍摄的照片
“留白是书本带给读者的礼物”
年轻时和加西亚·马尔克斯共患难的损友评价作家对影视的迷恋“犹如乱伦”。加西亚·马尔克斯曾在意大利罗马的电影实验中心学习,却“没执导过哪怕一部精彩的电影”,后来沉迷戏剧,六十岁时又涉足电视剧圈,写了《为梦想出租自己》的剧本,感叹“我一直都想写肥皂剧,它们妙极了”。
亲自参演短篇小说改编电影《咱们镇上没有小偷》
大概是因为深谙影视与改编的精髓,担心戏说变成胡说、改编变成瞎编,再加上交出影视改编权可能意味着说西班牙语的拉美人变成说英语或法语的欧洲人、马孔多整村搬迁到欧洲或美国郊外,他多次拒绝将《百年孤独》影视化。(是有这样的先例:《恶时辰》交由西班牙出版后,拉美方言全变成了马德里正宗通用西班牙语。)他也有这样的自信,《百年孤独》仅凭文字就足以像电影和电视剧那样疯狂传播,事实的确如此。
原著党则不愿被影视作品中具象的画面和人物破坏脑海中的想象。加西亚·马尔克斯也在1996年的采访中说:“我认为书本会给读者的创造留白。他可以想象那个上校就像是他的叔叔,或另一个角色就像是他的祖母。留白是书本带给读者的一种礼物。”
然而从技术层面来说,《百年孤独》难以影视化的另一个原因则是它庞大的叙述,人物穿梭、跳跃在百年时间线里,七代人姓名相似,命运也不断轮回,亿些“好家伙,电视剧都不敢这么拍”的情节穿插其中——这也让很多读者看几页就开始发怵,执着于亲属关系称呼的朋友即使整理了人物关系表还是分不清谁是谁大伯、哪个姑妈又跟侄子相爱了。
原著有难度,改编有风险,那可咋整?
可以全都要。
我全都要
肥皂剧妙极了,不妨改它一个
不用怀疑,加西亚·马尔克斯长子亲自监制的剧版《百年孤独》是艺术品(尽管首映式现场观众还是把它当爆米花片来看了),可对于不了解拉美历史、未曾被大串大串的外文名字捶打的普通读者来说,那些乱七八糟的人物关系依旧理不清。
嘿,不如换个思路,开辟新赛道:既然加西亚·马尔克斯那么喜欢肥皂剧,就将《百年孤独》中的七代人变成七部风格不同的肥皂剧。
第一代:西部片——是男人就决斗
何塞和乌尔苏拉这对表兄妹在众人的祝福中举办了婚礼,却时刻担心近亲结婚生下带猪尾巴的畸形儿。乌尔苏拉为此一直穿着带锁的帆布衬裤。
经常串门儿的朋友都知道,村里人做完农活最爱的就是八卦,流言也就这么传开了:“乌尔苏拉她丈夫没有本事。”说闲话的常常会避开当事人,但要是被惹急了,指不定就捅到正主面前了。
那天何塞斗鸡赢了,对方抛下狠话:“看看这只鸡能不能帮上你女人的忙。”男人间的决斗往往干脆利落,何塞说要杀了对方就杀了他。
乌尔苏拉害怕流言继续杀人,解开了衬裤,可死者的鬼魂游荡于家中,不停找水和草料清理伤口。夫妻俩精神衰弱,只得搬出村子。在十多个月的探索和跋涉后,他们和一群追随者于河边建立起马孔多村。
路途艰辛,安定来之不易,因此当何塞被吉卜赛人的花哨玩意儿迷昏了头要再次搬迁时,乌尔苏拉说再来一次宁愿自杀。那时他们已经有了两个儿子。
第二代:言情剧——你爱我还是她?
第二代的两个男孩个性鲜明,大儿子初尝爱情的滋味后不知如何面对情人腹中的孩子,与吉卜赛人远走高飞;二儿子生下来就能看到未来,冷静又孤僻,与大哥的情人生下儿子,随后发动三十二场战争无一胜利,被称为“奥雷里亚诺上校”。
乌尔苏拉为这个家操碎了心。她的丈夫变得疯癫被捆在树下,大儿子不知所踪,亲女儿阿玛兰妲和养女丽贝卡又同时爱上来家里安装自动钢琴的意大利小伙。丽贝卡与意大利小伙即将有情人终成眷属,婚礼却总被意外推迟。而阿玛兰妲的恨无法消散,种种迹象表明她在捣鬼。
混乱的情网在远走的大儿子突然回家那天被解开,丽贝卡被倍儿壮实的大哥勾走了魂,两人迅速结婚。失恋的意大利小伙向阿玛兰妲求婚遭拒后自杀,而阿玛兰妲此后一生未嫁。
第三代:战争片——二营长!你**的意大利炮呢?
马孔多与外界建立起贸易往来,却也成为政治版图的一块。内战一触即发,奥雷里亚诺上校带着部下冲向前线,将马孔多交给大侄子。大侄子从没人关注的小孩一下变成掌权者,命人将大炮架在镇子入口以示威慑,随后享受起独裁带来的快感,稍有不顺就统统枪毙。
上校在全国各地一边战斗一边留下十七个私生子。他们额上有擦不去的圣灰十字标记,尽管大多数并未参与战争,却还是被上校的敌人一一射杀。
诸葛亮弹琴威慑住了司马懿,大侄子的大炮没能威慑住敌人,镇子失守,他被枪毙。上校在参战前留下的儿子也在路上被枪杀。第三代全军覆没,幸好大侄子死前留下了一个女儿和一对双胞胎。
第四代:仙侠剧——你咋不上天?上天就上天!
第四代的女孩蕾梅黛丝在不知不觉中成了镇上最美的女人,却对世俗间的爱情和喧闹毫不感兴趣。她嫌梳洗更衣麻烦,便在家剃光了脑袋,套上麻布长袍到处溜达。无数男人坚信“与这样令人心动的女人过上一夜死了也值”,随后还未得逞就纷纷失去了生命。即便如此,镇里镇外的男人依然将她当成心尖上的仙女。然而在传说故事中,仙女的最终宿命就是回到天界,于是在一个晾晒床单的下午,她挥手告别人间,与身边鼓荡放光的床单一起冉冉上升。
她的双胞胎哥哥也相当逆天。一个见证了香蕉公司的屠杀,翻越尸山回到家此后再也不出门;一个在派对与畜栏中寻找到了人生的真谛:“让一让,母牛们,生命短暂啊。”
第五代:家庭伦理剧——为所有爱执着的痛
第五代三个孩子的父亲常年作乐不回家,甚至将妻子的豪华女王装带给情人(你怎么穿……),因为他只要住在情人家,牲畜就会不停繁殖;母亲是严厉老派的淑女,对丈夫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求他最后别死在情人家。
老大从小被当作教皇培养,早早就被送往罗马,接受相关教育。天高皇帝远,他根本没在好好学习,倒是过上浪荡的生活,只在写信的时候假装自己还在为成为教皇努力,好骗生活费。
老二被母亲按着头当淑女,却爱上了汽修厂学徒小伙。他身上有去污剂和机油的味道,身边总是环绕着一群黄蝴蝶。最终恋情被母亲发现,老二被送往修道院监禁一生,恋人也被一枪打中后背终身瘫痪。她将他们的孩子送回家,母亲却从不认这个外孙。
老三长大时母亲的身体已渐渐无力,父亲在四年的大雨后也已憔悴,马孔多恢复当年的破败,她被父亲送到布鲁塞尔留学。
父亲因拼命挣钱供孩子们留学,皮包骨头地死在家中,兑现了对妻子的承诺。母亲死后老大再也没了资金来源,终于回家,却意外发现当年乌尔苏拉替别人保管的七千金币。他将金币据为己有,又被隔壁小孩联合杀死,抢走了金币。
此时老三还在国外,对马孔多的变化一无所知。
第六代:著名武侠片——我偏要她既做我姨母又做我妻子
第五代的老三终于留学归来,而第六代在几乎无人问津的家中如野人般长大,不断破译百年前吉卜赛人留下的神秘羊皮卷手稿。这个野孩子不知道自己是谁,甚至不清楚自己是不是这个家族的孩子。
留学归来的老三立志重振马孔多荣光,将野人的洞穴打理干净,又做起服装生意。而野孩子只知道自己爱上了她,却完全不知道她是自己的姨母,还以为是表兄妹。
家族经历了百年变迁,只剩下他们两人,早已没人记得最初关于猪尾巴的诅咒。他们就这样相爱了,生下一个男孩。
第七代:灾难片——毁灭来得太快就像龙卷风
百年来第一个在爱情中诞生的孩子长着红酒开瓶器般的猪尾巴,孩子的母亲死于大出血。绝望的父亲某天匆匆赶去检查孩子,却看到蚂蚁已将孩子吃得只剩一张皮。他将自己关在房间里继续破译羊皮卷,看到卷首的题词:家族的第一个人被捆在树上,最后一个人正被蚂蚁吃掉,而羊皮卷的末尾赫然写着马孔多将在羊皮卷破译之时彻底消失。
注定经受百年孤独的家族
也终于享有了在大地上重生的机会
多年以后,用一生探索影视艺术的加西亚·马尔克斯长子终于能够打消父亲的一切顾虑(尽管作家本人已经不知道了)。电视剧版《百年孤独》由他和弟弟亲自监制,联合拉美导演和演员共同完成。剧组在哥伦比亚搭建了三个时期的马孔多小镇以展现百年变化。这何尝不是一种“走过你来时的路”,让加西亚·马尔克斯在诺贝尔文学奖颁奖典礼上那句“那些注定经受百年孤独的家族,也终于永远地享有了在大地上重生的机会”变为现实。
正经剧集海报
无论是Netflix的大制作电视剧还是“肥皂剧”版《百年孤独》,都是为了将抽象的情节具体化,消解人们对“巨著”的恐惧。加西亚·马尔克斯曾羡慕地说:“一出肥皂剧一夜之间就能够对仅仅是一个国家中的五千万户家庭播放。因此,对我这样的人来说——我是那种只想因自己所做的事情而被喜爱的人——肥皂剧就比长篇小说要有效得多了。”然而归根结底,原著永远是支撑这些改编作品的基础,文字带来的想象无法用具体画面替代,他还是希望《百年孤独》作为文学作品得到大众的响应,“被一代又一代人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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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论是看完“小帅解说”后想补原著,或是在追剧前想再次回顾小说,《百年孤独》都始终在那里,等着与每个读者的命中注定。
那是2019年马尔克斯诞辰日网飞宣布要拍电视剧的日子。